Eric: 在那一剎那,整個人都在問題裡
──── 2天禪期(2R5)分享, 2014年 6月 14日~ 15日
這次是第二次參加無有禪社的密集性禪期活動,週五(6/13)下午請假後,其實心情就有忐忑和不安,雖然從上次禪三後就一直嘗試著多練習,但真的上山開始上坐,卻又是另一回事,而且如果Linda和Jeremy知道我們上山前就對密集的打坐感到恐懼,他們一定會說,這不是很剛好,上山前就可以練習,不是就可以問這個恐懼和擔心的人是我,那怎麼會是無我呢?
週五晚上的兩堂課,還好,沒特別感到腿痛什麼的,也沒有昏沉,好像在家練習有了那麼一點成效(但後來才知道,其實在家練習時心態也不正確),而隔天週六,一下床刷牙洗臉後,就是立刻上座,但早上這一坐,似乎也預言了我週六一整天的困境,打坐時,完全沒辦法集中心思在問「無我」的問題上,整個心思都跟著自己強烈的心跳在走,一直一直想要去安撫這個躁動的心,而事實上根本沒有想到無心可安這件事。
只是當下坐在蒲團上的我,因為整個人都在自己的世界中,誤以為只有平靜的心才能參,所以就一直在自己的心上打轉,心打轉完了,換腿開始痛,心念又轉到想要擺脫腿痛、或是告訴自己不要去意識到腿痛,但是越是不要去意識、越是想要去逃開,就越是攀附在那些身體種種令人不舒服的感覺和想法上,甚至在最後痛到無法忍耐有種想要站起來一走了之的心思,根本沒有在參,也一直巴望著Linda什麼時候才會敲引磬下課。
一直到下午吧,狀況越來越糟,所有我能「睹對聲色」的,都被我搬出來製造疑了,但是就是無法拯救我於每一堂難熬的痛苦之中,每每到了每堂課的最後階段,總是整個人焦躁到抓狂、或者是痛到想要起身、想要罵髒話,要不然又是感覺到無聊無趣,想說,這樣一直問「無我」,到底能幹嘛?但越是怕,越是想要藉著什麼來驅趕什麼,那些你害怕的東西就會越來越大,然後好像要吞噬人一般。
後來是Linda鼓勵我們要我們去問她或Jeremy問題,我才把狀況分別跟Linda和Jeremy說,他們說,那是因為你沒有真誠面對你自己,你只是在逃離你的無聊、你的恐懼、你的疼痛,你沒有真的轉身去面對它們,越是無聊,你越是要問,「對啊,我就是感到無趣、我真的已經問不下去了,這個問不下去的,不就是我嗎?既是我,那怎麼會是無我呢?」、「我的腿就是這麼痛、我就是要罵髒話了,就是忍.不.住.了,那怎麼會是無我呢?」,Jeremy更說,要勇敢一點,別再保護自己了,沒有什麼可以依靠的,越是逃避其實就是越在依靠。後來週六晚上的最後一柱香,可能是因為告訴自己要勇敢面對,竟然什麼「特別」的狀況也沒發生,反而安然度過了,這讓我對週日的課程或多或少又挽回了一點信心。
到了第三天,我以為我已經可以勇敢面對了,但事實上不然,而且這時候Jeremy更變本加厲,要求我們不要再靠任何一句話、任何一個事物(心裡的感覺和身體的感受)去產生疑情,他說,因為你們本來就不知道什麼是「無我」,哪還需要依靠什麼才能疑,就勇敢去疑就對了,不管發生什麼事情,就是疑。話雖如此,言猶在耳,但做起來真的很難、很難。因為腿痛到極致時,根本連提起一句話去問的力氣或念頭都沒有,整個人就是在哪個心造作的痛裡邊無法自拔,而且就會開始依賴過往人生的經驗慣性,想說,這個痛怎麼這麼煩,怎麼還不走,然後心念再起,就會接續想,還有多久才會引磬下坐。
直到下午,再去問老師,究竟怎麼辦才好,老師還是說,勇敢一點,真誠的面對你的痛和所有的感覺,不要逃,然後在那個當下直心的問「無我到底是什麼?」好吧,老師都這樣說了,只好再回頭繼續坐了。後來中午前的最後一堂課,我嘗試在最後腿痛的當下,直視著它,一邊告訴自己,不要再找理由了,就問吧,不要假裝它不在,也不要努力叫它走開,它就是在那裡了,後來似乎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,真的,只有一剎那,當我真的想要知道生命的本質是什麼,而真的去問,「那~到底什麼是無我?」時,真的。整個人在那一剎那,都在問題裡,而沒有意識到痛的存在,但也因為只有那一剎那,所以又回來繼續在痛裡邊打滾了。
最後一柱香,坐到最後,真的是痛.徹.心.扉,是那種想要站起來大聲說我受夠了我要回家的痛。而在這個時候,Jeremy還拿著香板輕壓我的肩,然後大聲的問,你在看什麼?你到底看到了什麼?天啊….我都快痛死了,我只看到我面對腿痛的懦弱和恐懼啊,還能看到什麼?……而Linda沒多久又大聲喝斥著,就是你,就是你,你你你你你,還在躲~。說實在的話,此時,我根本沒有多大心思去想他們的話,我只是一直在關注著我的腿痛,而且我想我以為我在面對,但事實上我心底深處是在想說腿痛你們怎麼還不走吧?又或者想去找、想去依靠上一堂課發現的那一剎那的專注以逃避腿痛。
直到後來等到課程結束,才知道老師當時拿香板敲著我,只是隨機的,是要我在板落下的那一瞬間去觀照自己內心的起心動念是怎麼變化,然後去問,對啊,這個起心動念就是我,那怎麼會是無我呢?當然,老師大吼著質問在打坐的我們看到什麼,也不是真的要我們去看什麼,都閉上眼睛眼前一團黑了,難不成還能看到光看到佛什麼的嗎?畢竟那也不是禪宗一脈向來的主張。那個質問也是要震攝我們,讓依附在各種現象和感覺上的我們,能夠再次觀照自己的起心動念,在回到方法上來,然後回到真正的問題上,那就是「什麼是無我?」當然啦,這些都是後話,練習時根本沒有認知到這些道理啊!
如果說這兩天的禪期真的有學到什麼的話,那就是老師一直在上課空檔中一直耳提面命的告訴我們的:要你們不要逃避你自己的腿痛、你的雜念,就去面對它們,然後也不要依靠什麼話頭才來發疑情,因為你就是不知道生命的本質是什麼,你們要真誠的面對自己的心,不要給自己任何藉口去逃避避痛苦、也不要覺得非得依賴什麼才能發疑情,不管發生什麼事情,就是直心的去問,而你在蒲團上的表現,就是你在生活中的反應,試著去想想在生活中你都在逃避什麼、在緊抓著什麼不放,你以為你安全了,但你只是在逃避,而且你以為的安全根本就不是安全,回過頭來,跟隨著你的還是你最怕的恐懼,面對你自己的不安和所有的一切,然後你才能真正見到何謂生命的本質。
而經過這兩天禪期,也再一次知道了自己平常在家練習時,太常擁抱隨處可得的安全感,過於保護自己,導致常常練習的尾段都根本沒有在疑,希望自己經過這次禪二後,在家能更勇敢面對自己。**** 查看更多學生分享 **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