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att: 我從來不認為我是這個樣子,我以為我很勇敢
—- 3天禪期分享(3R3), 2015/04/18 ~ 20
這次禪期之前,我很緊張,因為我知道我的身體不是處於適合參加禪期的狀態。一年前,我幾乎每天至少打坐四十分鐘。我知道這次禪期將會有體能上的困難和專注力的助益。在去禪期之前,我的態度基本上是去看看到底會怎樣、去活下來、去看看對於我自己我能學到什麼。
才第一個晚上打坐,我就知道這會是一場嚴苛的考驗。從第一堂課開始,我的身體就處於疼痛狀態,但我並沒有放棄我的方法,我試著去疑我腦子裡的每一件事、我身體的感覺、房子裡的聲音。我會問這是什麼感受或想法,然後問〞什麼是無我?” 我以前就這麼做了,問問題、產生疑的感受、跟隨著疑的感受,然後在疑變弱的時候,再回來問問題。這種疑、困惑不解、不確定的明確感受,在以前就曾經帶著我進入到深度的專注狀態,引領我達到一些瞭知的片刻,讓我在參禪時感到安全無慮。
在禪期的前一天半的時間裡,即便沒有優質的專注,我仍然持續著同樣的態度參禪。每當我察覺自己飄走了,我就回到這個過程。我跟隨著疑的感受,一直到沒有問題可以問。我的疑很強,我的身心很安定,以致於我不必再問任何問題。然後我開始去疑我的意識,這引發了一種困惑的恐懼感受,而且我發現我很難放下這個感受。
我用比較我之前參禪經驗的方式,合理化這個害怕放下的感覺。在這次禪期之前,我答應自己把這次的禪期當做一次新的經驗。我知道我之前的禪修曾經達到極度的安定,我超越時間、超越自我的限制,我可以感覺身體的每一個感受、每一個聲音,在同一個時間裡感受這所有一切。我知道我會試著回追這一些感覺。即便只是意識到這個模式,我都覺得我沒辦法不去理會它。我仍然和過去的經驗比較,我仍然因為我沒有辦法達到我想要的、參禪的深度專注程度而感到挫折。我想要像我以前一樣超越疼痛感受,我真的很想要。正因如此,在禪期裡,有很多很多次,我都緊捉著疑的感受。我拼命地想要回答那個問題,我竭盡可能地想要。我逼著我的練習盡可能地快速向前,我同時對這種偉大的精神感到很驕傲。
這次禪期我預見的另一件事是無邊無際的痛。即便我知道那會是怎麼一回事,但除了在心裡說服自己之外,我的身體還是無法處理如此強烈的疼痛。我發現,做為對這劇烈疼痛的回應,我在疼痛的震驚中顫抖,我在恐慌中深呼吸,這些都不是我主動願意要這麼做的,而且我為我可能對其他人造成的困擾,感到非常不好意思。
結果,痛變成整個禪期的主軸。以前,我可以坐上大半天一點兒都不覺得痛,但這次我發現我竟然連坐一堂課都沒辦法。我的痛成為我參禪銳不可擋的焦點,我盡我最大的力量在痛的感受上去疑。我去疑:誰是這個正在感受痛的人,什麼是無我? 我可以感受到自己是害怕的,我可以感受到自己是沮喪的。我在這些感受上去疑,但是,痛是如此強烈,以致於我無法略過它。對我的禪期來說,痛是我的真實。
禪期到了一半的時候,我為自己感到很開心。我沒有屈服於我的妄想,我堅持著意志和努力去回答我的問題,我在休息時間裡在我吃東西的每一口上,我都試著去疑。我意識到我試著逃避痛,然而我卻有一種很好的感覺──疑、那種我無情地追求著的「不知道」。
Linda告訴我,我還是太用力緊捉著我的疑。當時我相當自我防衛,因為這是我一直在確保自己不要去做的事。我和自己約定把每一堂課都「如是」。當Linda告訴我不要去追逐我的疑,我感到很訝異,不過我把她的話帶到下一堂課。
在這個時候,我決定放下。放下要達到任何成就,放下試著去疑,放下回答問題。我只是問著那個疑的問題,跟隨著疑。我並沒有很用力地試著這樣做,事實上,我一點兒都沒有嘗試。在問問題的中間,我盡可能等愈久愈好,不去評判我產生的疑。我只是讓它就這樣。沒有企圖嘗試,這使得我感到很放鬆。我只是在事情到來的時候去疑,比方說,感覺、聲音或痛。我沒有主動試著去產生疑。
第二天午餐後的第一堂課,整堂課都非常痛。我可以感受到我的身體對痛的所有反應是如此地敏銳。我用很多方法去試著逃避痛。我騙自己,說故事告訴自己我有多勇敢,在腦子裡和Linda對話。當我察覺我自己並且在這些事情上去疑的時候,這一切變得如此清晰──都是謊言。我感受我的呼吸更深更慢的律動。我察覺自己在討價還價:如果我可以再坐十分鐘就好了,如果Linda可以調整我的姿勢拯救我就好了,如果我可以動一下身體然後再道歉就好了。我聽到我內心的哭泣,我為自己感到很難過,我乞求疼痛可以停止,乞求鐘聲可以響起。我非常恐懼,我可以看到自己的害怕和我對逃跑的渴求。我經歷所有這一切,我在這一切上面去疑。我沒有試著緊捉著疑,也沒有試著用疑去逃避。在處理疼痛的時候,我可以感受到的、在不同形式的我───說謊,乞求,哭泣,逃避───之間的種種起心動念,是如此明顯。這是我,但什麼是無我? 這個可憐蟲怎麼可能是我? 我從來不認為我是這個樣子,我以為我很勇敢。我非常沮喪,我很想哭,同時一股振奮感油然而生,我學到我自己。
自我瞭解,這是我從這個禪期學到的主要一件事。另一件事是,我過去一直在製造一個有關我禪修進步、禪修旅程的敘述故事,但我一直沒有意識到,我一直不認為我是這樣,不過我的確如此。如果本來就沒有要去知道的事情,你如何可以增進不知道呢? 明白我為自己的禪修造作了一個兩年的故事,而這個明白如此強勁有力。
最後一件讓我也感到很明確的事是,每一堂課的優質時刻,是引罄聲響起的那一剎那。在那個時刻,我可以最容易地疑,因為「誰是我」的改變,是如此明確:我和前一秒的我,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?引罄聲讓人感覺像一個小時那麼久,而且這個改變是如此清晰。**** 查看更多學生分享 ****